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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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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她竟在思念他,同他急切的心一般无二。

    含上那红唇, 康熙满足的喟叹出声, 宽大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眼眸上, 看不到, 感官便越发敏锐,连红烛流淌的声音都能听见, 所有的一切都在触感中无限放大。

    如同随波逐流的小船,在狂风暴雨中摇摆无依。

    不知何时起,天边有蒙蒙的亮色,室内是一片昏黄的白。

    她嗓音微哑,低低的哭泣:“不要。”欲拒还迎的, 倒更勾人些。

    “嗯。”康熙如她愿。

    他看上许久的猎物, 一旦拆吃入腹, 被想象中还要美味些, 令他欲罢不能。

    “备水。”康熙仍是生龙活虎, 含笑望着她羞赧的将整张脸都埋在被子下, 只露出晶亮的双眸。

    梁九功在门外应一声,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屏风外头是忙碌的宫女太监,来来回回的, 没个消停。

    康熙一把将她抱起, 放在宽大的浴桶中, 调笑道:“也让朕学学, 这伺候人的道理。”

    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 顾夏反而觉得更加羞涩,将下巴搁在撒满玫瑰花的水面上,低低的求饶:“万岁爷,您饶了我吧。”

    她含羞带怯的模样,让康熙爱不释手,只她整个人都带着虾粉色,快要烧起来一般,想着不敢作弄太过,只好转身离去洗浴。

    当两人收拾妥当,躺在榻上的时候,肌肤相贴的美妙触感,让两人不约而同的喟叹出声。

    顾夏有些兴奋,还有些累,没一会儿便会周公去了。

    留下满肚子话要说的康熙,对着她恬静的睡颜无语凝噎。

    胡思乱想一会儿,到底长途跋涉,疲累的紧,没一会儿就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顾夏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然冰凉,只有微乱的被褥昭示某人的存在。

    佯装镇定的起身,顾夏身子便是一僵,酸痛的大腿令她动作有些僵硬,有些难受。

    “拿茶来,本宫渴了。”想想还是先喝一杯用绿雾氤氲过的茶水,滋养一下她干涸的心灵。

    一杯饮尽,终于觉得舒爽许多,这才施施然起身洗漱,看着众人好似自己侍寝般笑开花,略有些羞赧的清清嗓子,板着脸训导:“多大点子事,后宫诸人必经的罢,都紧紧皮子,别喜形于色的,没得失气度。”

    香颂轻轻的应了,勾着唇笑盈盈的开口:“奴才们心里有数,也就在自己宫里如此,待出门该如何就如何,断不会给嫔主子丢人。”

    嗔她一眼,顾夏到底没多说什么。

    沈香雨细致的替她梳着头发,含笑道:“嫔主子心中有主张,奴才就不多言。”见顾夏从西洋镜中望着她,显然是等着她说下去,这才又缓缓开口:“这侍寝是天大的喜事,却也是一切的开端,如何让万岁爷惦念着您,这其中的文章大了。”

    “依嬷嬷所见,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走。”

    顾夏依旧望着西洋镜,这时候的镜子不比后世,虽然比铜镜清晰许多,可比起后世的镜子,尚有些不足。

    可也能清晰的看到里头的女子是如何貌美,在日复一日的绿雾氤氲中,五官越加的精致,皮肤白皙细嫩有光泽,就这一条,是她原来如何都达不到的。

    不说其他的事情,就得到这样的容貌,也不负她穿越走这一遭。

    沈香雨在这一刹那,心中转了许多念头,最后稳稳的戴上六凤衔珠点翠钿子,这才郑重的跪地叩头,沉声道:“奴才不才,愿替主子分忧解难。”

    她在宫中三十年,从总角年少到垂垂老矣,见过的事,身后的人脉,年幼人万万比不得,原本她也不愿意伺候这娇花一般的嫔主子,可她在宫中这许多年,从不曾有人这般美丽。

    举动容止,姿才秀异,当雅重之。

    这般出众的品貌,绝非池中物。

    这会子清闲,顾夏边用膳,边听着沈嬷嬷唠叨,听她细讲宫中事宜,方方面面的,都能说到她心坎上。

    一会儿的功夫,主仆俩相视一笑,关系倒是亲近许多。

    同来的几个嬷嬷,除了沈香雨杀出重围,在主子跟前混上脸面,其他几个尚在观望,顾夏也不急,心甘情愿靠上来,才能放心的用,若是她求上去,倒被奴才拿住,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看向沈嬷嬷的眼神,愈加满意,柔声道:“听说你喜添金孙,本宫便也沾点喜气。”说着回眸对香颂嘱咐:“去将妆奁下头摆的金锁拿来,给沈嬷嬷添箱。”

    沈嬷嬷正要道谢,就听外头的传唱声响起,顾夏听到他的名号,便有些羞涩,昨夜坦陈相见,这会子想起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从尾椎骨便窜出一股酥麻。

    康熙撩开晶帘,就见她低垂着小脑袋瓜,别开脸看着里屋,浅碧色的团扇搭在脸上,瞧不大清楚神色。

    “叽叽叽~”

    紫貂吃玩罢,想起被它冷落的主人,从门外跟一跟风似的窜进来。

    行至一半,看到康熙衣摆上的水云纹,顿时忘掉自己的目的,好奇的拨弄着。

    康熙提着它脖颈上的软皮,跟顾夏邀功:“下头进献上来,想着你喜爱这些小玩意儿,朕便收下,合着信一道送来,可还喜欢?”

    听到这话,她便顾不得别扭,拧着眉尖回眸,疑惑:“信?”

    她不曾收到。

    康熙一时却忘了回应,怔怔的立在原地。

    她真美。

    黛绿色的旗装上头,只在衣领绣上素雅的玉兰,更衬得她整个人袅袅依依,风流婀娜。

    绯红的双颊如同桃尖儿上最鲜美的一块,引着人的视线怎么也离不了,盈盈的眼波含着微羞的水意,只淡淡看他一眼,他便邪火烧身,险些忍不住。

    顾夏见他不答,疑惑的望过来,只见那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刚刚平静下来的羞赧,瞬间涌上,变本加厉的将她淹没。

    她喜欢看他的侧颜,非盛世美艳不可形容。那白玉般的喉结,更是性感的不像话,引人犯罪。

    要命。

    这是一个大猪蹄子,顾夏在心中默念。

    两个人在心中互相吹爆对方的颜,两片唇就不由自主的黏在一块,顾夏踮起脚尖,努力的想要占据主动。

    温软的唇瓣相贴的那一瞬间,好似连灵魂都要发出满足的喟叹。

    这真是一个尤物,顾夏想。

    年方二十的陛下就像是一只小狼狗,拥有最充沛的精力,永远不知疲倦,一下子能撞到人心里去。

    今日天暖和许多,也没什么风,顾夏令人搬了摇椅出来,摆在庭院中,坐着晒会儿太阳。

    香榧侍立一旁,慢声细语的讲着近些日子发生的趣事。

    宫中地稀人光,挤挤挨挨的全是人,这事情自然也多。

    就连她这景仁宫,也不遑多让。

    前殿负责管理宫室的慧芳姑姑,昨夜合着星辰北斗,硬是逼迫新来的小太监从事。

    那小太监刚放出内务府,不过十五六岁,身量细弱,还未长成。只脸蛋儿生的好,白白嫩嫩的,唇红齿白。

    俊秀的不得了。

    “后来呢?”顾夏听的入神。

    香榧义愤填膺的握拳,“小太监抵死不从,当着她的面撞柱,慧芳姑姑这才作罢。”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拧着眉尖,顾夏有些不悦,景仁宫只她一个嫔妃,出了任何事,脏水都要往她身上泼一泼的。

    慧芳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势大,她还有个姐姐叫惠芬,是皇后跟前伺候的大宫女,她自然也得三分利,身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等闲谁愿意招惹她,你若一耙子打不死她,她有那样的姐姐,借着职务之便,简直有使不完的绊子。

    “那小太监呢?”想到另外一个主人公,顾夏轻声问。

    “回嫔主子的话,他原是守二门的,昨夜里破相,只得勾头做洒扫去了。”香榧倒是知道的清楚,如数家珍。

    翘着手指,顾夏观赏着今天戴的护甲,漫不经心的问,“那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那淡淡的目光望过来,让香榧心中一个机灵,立马跪地分辨:“奴才与他有一面之缘。”

    “怎么的,也爱上了?”

    “嫔主子说笑,只是可怜他孤苦无依罢了。”

    孤苦无依。

    进了这紫禁城的,又有哪个不是孤苦无依。

    “说实话。”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香榧害怕,眼泪啪塔啪塔掉下来,哽咽道:“他是奴才舅家表弟。”

    舅舅获罪,适龄女眷充入辛者库,为羞辱舅舅,政敌将年幼的表弟送入宫廷……

    女子入宫,不过劳苦些,可这男子,就得断了自己的命根子。

    顾夏沉默,看着泪珠砸在地上,变成一朵四溅的小花。

    “成了,把他调到后殿来。”

    此话一出,香榧顿时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砰砰的磕起头来,道:“嫔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香榧刚站起来,殷勤的替顾夏锤着肩,二门处的小太监就笑眯眯的来报:“给嫔主子请安,嫔主子万福金安,马佳庶妃已经转过小夹道了。”

    利落的打千、禀报,见顾夏打赏,虽然只是几个铜子,也高兴的不得了。

    顾夏起身,搭着香榧的手,起身往前殿去,香颂从室内出来,也跟在后头。

    这宫室一般情况下,前殿做待客用,后殿就起居用,关系好到一定程度,才会在后殿接待。

    再一个,后殿一般挤挤挨挨的住的全是妃嫔,也没地方招待客人。

    刚出了二门,往大门去,就见马佳氏带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说说笑笑出现在眼前。

    顾夏遂笑道:“妹妹里面请……”马佳氏自然比她年长些,可这后宫,按位分论姐妹。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马佳氏,按传出来的消息,她如今四个多月,穿着直筒旗装,倒有些看不大出来。

    许是孕期所累,瞧着倒有些弱质纤纤的味道,细白的瓜子脸,乌溜溜的杏眼,瞧着清纯可爱,与她心目中的想象不大符合,细想来,又觉得合理。

    荣妃她是知道的,在康熙前期连续生育六次,可谓盛宠至极。

    她对这段历史,不过走马观灯的了解一点,更详细具体的,她就没有印象了。

    她在打量马佳氏,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只一个照面,马佳氏就放弃了。

    就算是同盟,这瓜尔佳氏看起来也不大靠谱,原先没长开倒有些不大显,如今像是傲立枝头的娇嫩花朵,美丽的不像话。

    她的脑子一向不大好使。

    再一个,对方的家世,宫中的地位都比她高些,只有她投靠的理,万没有对方依靠她的可能。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对方的面容,马佳氏眸色暗了暗,这样娇媚的容色,留在这宫中到底是个隐患。

    翻了年,就又要选秀了,到时候有数不尽的新人入宫,她得好好打算。

    两人心中想着自己的事,瞧着倒是手挽手,亲亲热热的往殿中走。

    “马佳妹妹,本宫已经交代过御膳房了,想必已经准备好了。你看谁合适跟香颂一道,去御膳房提膳?”顾夏笑盈盈的说道。

    这话一出,马佳氏心中顿时千回百转。她来的时候已经吃饱了,就是打着主意,借口胃口不佳,走个过场便罢。

    毕竟景仁宫小厨房出来的东西,她也不敢入口不是。

    谁知道对方考虑这么周详,完全杜绝她借此生事的所有可能。

    她的吃食,一向是御膳房出来的,现今也没得置喙的余地。

    随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小宫女,马佳氏笑道:“灵珠跟着吧,她年纪小,腿脚伶俐。”

    顾夏点头,跟马佳氏不咸不淡的聊着天。

    “你多吃用着才好,瞧你瘦的,看着就心疼的紧。”顾夏执起马佳氏的手,神色认真。

    听到她的话,马佳氏心中一酸,自打她有承瑞起,听到最多的话语便是:“要多为小阿哥考虑,好歹吃些。”

    “你是双身子的人,不能任性。”

    “你一张口,两个人吃,要多吃一点啊。”

    从来没有人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说上一句话。

    这么想着,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可是瓜尔佳氏无宠,她说这些,对方只会当她是炫耀,何其遗憾。

    香颂带着提膳的人,回来的很快,躬身请安过后,就把菜品摆在膳桌上。

    马佳氏望着那水晶肘子、红烧鹅掌、葱爆羊肉等,眼睛都红了,她几度生死,一个月的份例里头,也不过一只鸡,五斤猪肉罢了,其他的,她是碰都不能碰,沾都不能沾。

    万岁爷也没这么细的心,能时时顾着她。有空能问上一句,都是天大的恩宠。

    马佳氏放弃自己的打算,因此席面间,将自己的手段收了收,倒是一团和乐。

    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难耐,若瓜尔佳氏能招揽,收入麾下,那该多好。

    送走一步三回头的马佳氏,香颂随着顾夏一道回了后殿内室,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马佳庶妃过来,很是说了一通,可中心主旨不明,也没个目的。

    这有些不大说的过去。

    以她如今怀着身孕的状态,除非是大事,哪里值得她冒这么大风险。

    顾夏看了她一眼,笑道:“寻常来往罢了,不用多猜。”

    说完就有些怔忡,席间马佳氏一带而过,说起了当初的事情。

    马佳氏是最早一次选秀进宫的,就是康熙四年那次,她比皇上大一岁,在康熙六年的时候,生下皇长子承瑞。

    而原主是在康熙七年选秀进宫的,那时候年岁小,一团稚气的,大家都乐的养着她,以示仁善。

    直到去年,有嫔妃发现,这个被她们忽视良久的嫔主子,在这几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因此在请安前,设局激怒她,原主本就是跋扈莽撞的性子,一下子就炸了。

    可那天是嫡长子承祜的五七,皇后看着她闹腾,顿生不悦,又被人捅到皇上那里,帝后默认,撤了她的绿头牌。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所以她就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独自一人,无宠、无友。

    直到一病不起,被顾夏穿越。

    想来历史上没有她的名号,怕是因着这次病重,被消磨在无尽的时光中。

    回神过后,望向香颂担忧的眼神,不由得露出一个轻笑,纤手捏上她的脸颊,顾夏凑近了,宛声道:“小小年纪,且放宽心些。”

    香颂咬唇,轻叹一声,先是平整恭谨的行了福礼,这才轻声道:“说句夸大的话,比起嫔主子,奴才年岁不小了,在这宫中也沉浮了十来年,有些心里话,想跟嫔主子说说。”

    盯着顾夏的双眸,香颂垂眸,轻声道:“嫔主子若是觉得奴才说的在理,奴才就陪着您筹谋。若是觉得奴才说不到您的心坎上,那也就罢了。”

    “自古帝王身边,来来往往的尽是美人,娇媚的、温婉的、端庄的……数不胜数。”

    “可她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鲜嫩。红颜未老恩先断,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见顾夏听的认真,香颂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劝道:“您如今年岁正好,若是蹉跎了,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生活,您甘心吗?”

    “想想上次您身体不适,想要请个太医多艰难,这往后的日子且长着呢,就这么混过着,怕是不能长久啊。”

    “况且以您的容色,纵然您不争,也多的是人起坏心思。”

    顾夏:……

    道理她都懂,可惜她暂时无法妥协。

    里面很简陋,康熙不喜这些东西,一向昭示自己简朴勤政,对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深恶痛绝。

    整个部门只有一个小太监来来回回的忙活,见她来了,就是眼前一亮。

    他心里也苦,这些猫狗祖宗们,养的好了要钱,没钱就养不好。

    可惹万岁爷不喜的东西,那拨款自然有限。

    见着顾夏跟见着财神爷似的,脸上恨不得笑出花来。

    猫狗房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什么意味,可见小太监也是个利落的。

    路过一窝小白猫的时候,顾夏停下了脚步,奶声奶气的喵喵叫,瞬间捕获了她的心。

    更别提那奶白奶白的毛发微微炸起,伸着粉红色的小舌头舔鼻子,还把四肢摊开伸懒腰。

    整只都挂在猫栏上,简直萌炸她的少女心。

    “就这只,要了要了。”

    从太监手中接过小鱼干,试探的放在小猫咪的前方。

    顾夏被淹没了。

    一窝四只,个个挂在她袖子上,她看中那只最机灵,企图往她怀里钻,还犯规一样舔她的下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双手捧起小奶猫,满足的揣在怀里,顾夏正要走,就被一只小狗崽咬住了衣摆。

    见她注意到自己,小狗崽满足的汪汪汪汪叫了一通,在她脚边蹦来蹦去的,见她无动于衷,还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人立而起,摆出作揖的动作。

    扭头看向小太监,“你这养的猫狗都成精了吧?”

    小太监眼巴巴的看着他,委委屈屈的辩解:“奴才……倒是想。”

    “行了,这一只也带走。”说罢就弯腰把两只崽抱起来,示意香颂赏小太监。

    别人是谁养的像谁,这小太监倒好,养什么就像什么。

    跟狗崽如出一辙的眼眸,湿漉漉的,瞧着无辜极了。

    香颂本想给个二等红包,看他眼巴巴的,就加了点分量。

    可谓不智乎。

    抱着黑色的狗崽,白色的猫咪,顾夏心中满意极了,全心全意依靠着她的小生命,能轻而易举的虏获她的芳心。

    用午膳的时候,两小只被带下去清理,她就有些神思不属的,想着小猫崽整只被打湿,露出核桃仁般的脑袋,和细瘦的身躯,可怜巴巴的喵喵叫。

    声音肯定是奶声奶气的,能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匆匆扒几口饭,顾夏就往偏殿去,还对香颂笑言:“让她们住手,放下本宫来。”

    还未靠近,就能听到狗崽凄厉的叫声,顾夏唬了一跳,赶紧进入殿中。

    顿时笑开了,傻狗一只爪子被香襦捏着,挨着水就开始鬼哭狼嚎,一旁的小猫崽崽悠哉悠哉的划着水。

    冲着香襦摆摆手,顾夏亲自捏住傻狗的爪爪,先拭着给它洗脚脚。

    傻狗呜咽着,委屈巴巴的舔着她的手指,又转过头,冲着香襦凶狠的发出小奶音。

    点了点它的鼻子,顾夏拧眉思索,叫什么名字好呢?

    狗崽?傻狗?糖豆?旺财?旺福?

    最后想了想,原主姓瓜尔佳氏,就叫瓜娃子吧。

    看向一边划水的猫崽崽,又乖巧又懂事,叫什么好呢?

    猫仔?能猫?糖豆?金喜儿?来福?

    看着它奶白奶白的毛皮,顾夏郑重的定下奶豆儿的名字。

    瓜娃子在她这里倒是乖巧,任由她摁着洗白白。

    将两小只用细棉布包起来,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小脑袋,顾夏挨个亲了一口,美滋滋的眯起眼睛。

    放在炭盆边上烤火,免得两小只着凉,奶豆儿喵呜一声,爱娇的蹭着她的腿,见她望过来,喵呜喵呜的往她膝盖上爬。

    “还挺会顺杆爬呢。”

    瓜娃子蔫哒哒的趴着,等身上的水干了,就变得生龙活虎,对着顾夏的绣花鞋就是一顿啃咬。

    一蹦一跳的,跟鞋子上的小狗吵架。

    “瓜娃子!”顾夏神色严肃,这是她的新鞋子,刚穿了几次罢了,鞋面上的戏狗图就勾丝无数,算是废了。

    瓜娃子知道是说它,可怜巴巴的睁着黑豆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下次不许这样,知道没有?不然麻麻打你屁屁!”

    说出麻麻两个字,顾夏心中一阵怔忡。往事已矣,转瞬又露出清浅的笑容,点着瓜娃子的鼻子训它:“要爱护麻麻知道不?!”

    见两小只身上的水珠被炭火烤干,它们身上又变得干爽起来,顾夏就抱起它们,回了正殿。

    刚坐定的功夫,香颂就进来躬身禀报:“乾清宫小太监魏珠来传话,嫔主子可要传召?”

    “传。”那地方出来一只阿猫阿狗,走到她门外,她也得见。

    魏珠是个十来岁的伶俐小子,双眼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的紧。

    “给嫔主子请安,万岁爷交代了,传嫔主子晚间侍膳。”

    香颂喜笑颜开,侍膳都有,侍寝还远吗?

    送走魏珠,顾夏有些懵,她的记忆中从来不曾有侍膳的记忆。

    对相关礼仪一窍不通,是不是侍膳的时候,她只能站着布菜,而不能坐下吃。

    那岂不是太惨,色香味俱全的御膳就在眼前,可她要饿着肚子,还得给某人布菜。

    人间惨剧不外如是。

    她心里老大不愿意,奴才们却欣喜万分,张罗着要给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漂亮一点。

    “香颂,你前几日还说,冬日里冷,哪能天天沐浴,若是着凉可如何是好?”顾夏学着瓜娃子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哀怨的望着她。

    香颂不为所动:“地龙烧旺,如同夏日,不碍事。”见主子还不理解,顿时恨铁不成钢:“您看,不过跟万岁爷聊几句的功夫,您什么都有了,一个铜子都不用自己出。”

    顾夏一想也是,可她为了见他,沐浴焚香折腾一大通,也太过了。

    “想见见不着,那才是真可怜。”香颂叹了一口气,柔声劝道:“奴才何尝不知您的意思,若离了帝王宠爱有活路,谁愿意委屈您做这些。”

    “这宫中……”香颂扫了一眼周围,只有心字香袅袅半在青云里,这才接着说道:“这宫中是吃人的地方,您但凡弱一点,往后的日子都难过。”

    “您才碧玉年华,是要长命百岁的,这往后的日子,心中没个牵挂,无尽的日日夜夜该怎么过。”

    “奴才们,五年一茬,跟割韭菜似的,好不容易有感情了,碍着宫规就要出去了。”

    “只要略想一想,奴才就心疼的紧。”

    香颂泪盈于睫,盈盈下拜。

    “如今……不比往日,您早做打算才是。”

    顾夏沉默,没多说什么,也没再反抗什么。

    深深的无奈将她笼罩,帝王一言九鼎,容不得她半点违逆。

    至亲至疏夫妻,况且她还算不得。

    揉了揉脸颊,顾夏扬眉笑了,日子总得过下去,不过侍膳罢了,前世混的酒场,有时候和侍膳有什么区别?

    都是有所求的装孙子。

    夜色很快笼罩着天穹,一盏盏华灯无声绽放,点亮灰蒙蒙的夜空。

    顾夏坐在肩舆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切都是为了升职加薪。

    两个小太监执着琉璃灯走在前头,侯在龙光门外,见她来了,请安过后一个给她带路,剩下的一溜烟的进去禀报。

    因此,等她进二门,就看到康熙侯在后殿门口,一见琉璃灯的亮光,就大踏步走来。

    肩舆停下,顾夏施施然的起身,就被他温热的大手扶住,给她有力的支撑。

    “夜里风寒,下一次乘轿前来才是。”温和的男声响起,康熙执着她的手,亲自将她引进室内。

    “摆膳吧。”冲着梁九功挥挥手,康熙就拉着她坐下,柔声道:“莫要拘谨作茧,平常便是。”

    点了点头,顾夏挺直脊背,大大方方的请安。

    康熙从胸腔中溢出一声轻笑,都说灯下看美人更美,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瓜尔佳氏极美,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是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更妙的是一双眼,波光潋滟如剪秋水,就那么随意的斜睨一眼,就像是传递万千情意。

    “特意给你备的萝卜糕,你尝尝,别在啃生的,冬日用凉食,总归不好。”康熙含笑将碟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顾夏:……

    “臣妾吃的萝卜有人参味,珍贵着呢。”

    康熙哈哈大笑,俊朗舒怡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安抚道:“是是是,你有萝卜变人参的本事,厉害极了。”

    抛开身份,康熙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不管说什么,他都能迅速接上话,而且还没什么架子。

    跟你谈笑风生的同时,好像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特别有个人魅力。

    今日天暖和许多,也没什么风,顾夏令人搬了摇椅出来,摆在庭院中,坐着晒会儿太阳。

    香榧侍立一旁,慢声细语的讲着近些日子发生的趣事。

    宫中地稀人光,挤挤挨挨的全是人,这事情自然也多。

    就连她这景仁宫,也不遑多让。

    前殿负责管理宫室的慧芳姑姑,昨夜合着星辰北斗,硬是逼迫新来的小太监从事。

    那小太监刚放出内务府,不过十五六岁,身量细弱,还未长成。只脸蛋儿生的好,白白嫩嫩的,唇红齿白。

    俊秀的不得了。

    “后来呢?”顾夏听的入神。

    香榧义愤填膺的握拳,“小太监抵死不从,当着她的面撞柱,慧芳姑姑这才作罢。”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拧着眉尖,顾夏有些不悦,景仁宫只她一个嫔妃,出了任何事,脏水都要往她身上泼一泼的。

    慧芳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势大,她还有个姐姐叫惠芬,是皇后跟前伺候的大宫女,她自然也得三分利,身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等闲谁愿意招惹她,你若一耙子打不死她,她有那样的姐姐,借着职务之便,简直有使不完的绊子。

    “那小太监呢?”想到另外一个主人公,顾夏轻声问。

    “回嫔主子的话,他原是守二门的,昨夜里破相,只得勾头做洒扫去了。”香榧倒是知道的清楚,如数家珍。

    翘着手指,顾夏观赏着今天戴的护甲,漫不经心的问,“那么,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那淡淡的目光望过来,让香榧心中一个机灵,立马跪地分辨:“奴才与他有一面之缘。”

    “怎么的,也爱上了?”

    “嫔主子说笑,只是可怜他孤苦无依罢了。”

    孤苦无依。

    进了这紫禁城的,又有哪个不是孤苦无依。

    “说实话。”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香榧害怕,眼泪啪塔啪塔掉下来,哽咽道:“他是奴才舅家表弟。”

    舅舅获罪,适龄女眷充入辛者库,为羞辱舅舅,政敌将年幼的表弟送入宫廷……

    女子入宫,不过劳苦些,可这男子,就得断了自己的命根子。

    顾夏沉默,看着泪珠砸在地上,变成一朵四溅的小花。

    “成了,把他调到后殿来。”

    此话一出,香榧顿时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砰砰的磕起头来,道:“嫔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

    香榧刚站起来,殷勤的替顾夏锤着肩,二门处的小太监就笑眯眯的来报:“给嫔主子请安,嫔主子万福金安,马佳庶妃已经转过小夹道了。”

    利落的打千、禀报,见顾夏打赏,虽然只是几个铜子,也高兴的不得了。

    顾夏起身,搭着香榧的手,起身往前殿去,香颂从室内出来,也跟在后头。

    这宫室一般情况下,前殿做待客用,后殿就起居用,关系好到一定程度,才会在后殿接待。

    再一个,后殿一般挤挤挨挨的住的全是妃嫔,也没地方招待客人。

    刚出了二门,往大门去,就见马佳氏带着两个宫女,两个太监,说说笑笑出现在眼前。

    顾夏遂笑道:“妹妹里面请……”马佳氏自然比她年长些,可这后宫,按位分论姐妹。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马佳氏,按传出来的消息,她如今四个多月,穿着直筒旗装,倒有些看不大出来。

    许是孕期所累,瞧着倒有些弱质纤纤的味道,细白的瓜子脸,乌溜溜的杏眼,瞧着清纯可爱,与她心目中的想象不大符合,细想来,又觉得合理。

    荣妃她是知道的,在康熙前期连续生育六次,可谓盛宠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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