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中文网 > 成何体统:全2册 > 第二十四章 重掌河山

第二十四章 重掌河山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九幽中文网 www.jyzw.net,最快更新成何体统:全2册最新章节!

    “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都城外二十里处,右军营帐。

    “袖中弩”已经秘密分发给了一千名将士。这些人都是林玄英亲自培养的精英,对他忠心耿耿。又经过紧急训练,耍起枪来以一敌百。他们很清楚手中武器的威力,却至今不知这武器要指向谁。

    当然,一路上审时度势,他们也多少猜到了,这武器……怕是要用来谋反。

    因此总体情绪比较紧绷。

    直到这最后一夜,林玄英将他们召集到一处空地,冷冷道:“不要出声。”

    说着让出了身后的一男一女。

    精英团:“……”谁?

    林玄英道:“恭喜各位,要立从龙之功了。”

    几秒后,一千人齐齐整整跪了一地,没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只用面部肌肉表达了激动之情。

    林玄英很有面子,转身道:“请陛下示下。”

    夏侯澹点点头,不疾不徐道:“明日的目标是活捉端王,余下的头领格杀勿论。除头领外,两军将士降者不杀。诸位手握利器,要尽快控制局面,减少伤亡。我大夏将士的热血,应该洒在边疆。”

    武将文化水平有限,所以他说得特别简明直白。但这番话语显然句句入了众人之心,几个纠结了一路的小将眼含热泪,一副终于遇到了明主的样子,整个队伍的士气为之一振。

    林玄英满意了,又过了一遍明天的计划,便让众人各自回营。

    回到帐篷,庾晚音低声道:“咱们现在就先易容吧,做好准备。”

    夏侯澹自然没有意见,伸脸让她自由发挥。

    庾晚音一边为他贴胡子,一边笑道:“一切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就有床睡了。回头再派人去把北叔找回来,现在阿白也在,四人小火锅可以重新开张了。”

    她绝口不提北舟遇险的可能。夏侯澹明白她故作轻快,是想安慰自己,于是也“嗯”了一声。

    庾晚音又道:“萧添采还在宫里呢。我离开之前给他指了个以毒攻毒的思路,他说可行的,没准这段时间他的研究已经有突破了。”

    夏侯澹道:“嗯。”

    庾晚音道:“可惜端王杀不得,他死了世界可能会崩塌。不过我琢磨了几个折磨他的创意思路,你听听看……”

    夏侯澹若有所觉。“晚音,”他握住她的手,“别怕,会顺利的。”

    他的掌心并不十分温暖,却干燥而稳定。

    庾晚音做了个深呼吸,心中奇迹般地平静下来。黎明前至暗的寒夜里,他们抱在一处小睡了一阵。

    翌日早晨,三军在都城外列队齐整。

    这座都城已经数百年没面临过兵临城下的阵仗了。单是中军就出动了足足五万人,一路从边境杀来,虽然沿路折损了一些人马,如今与左右两军会合,总数仍达八万之多。

    庞大而沉默的队伍静立在城墙之外,从城门望出去,一眼瞧不见尽头,犹如一道黑色的洪流。

    等待片刻后,城门大开,一小支队伍迎了出来。

    当先一人却并非夏侯泊,而是一个端坐马上的中年人,一出城门就翻身下马,朝着三方统领乐呵呵地行礼。

    左右两军领头的都是副将军,中军却是洛将军亲自带来的,显然对端王拿出了最高诚意。也正因此,洛将军更显不满。“黄中郎,端王何故不现身?他现在何处?”

    那黄中郎赔笑道:“殿下在宫中等候各位已久,请几位将军随我入内。”

    洛将军皱了皱眉,回身点了一小队护卫出列,跟着自己走向城门。林玄英冷眼看着,也有样学样。

    那黄中郎却又伸手拦道:“哎呀,这个,还请诸位卸下刀剑再进城。”

    几个统领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洛将军嗤笑道:“我带军千里迢迢赶来驰援,这便是端王的礼遇?”

    黄中郎惊慌失措,连说好话,见洛将军不买账,这才左右看看,凑近过去对他低声道:“将军有所不知,军中恐怕出了奸细……”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似乎与陛下的遗体有关。”

    他一边说一边觑着洛将军。

    洛将军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目露震惊。

    林玄英极力控制着表情,做出听不懂哑谜的样子,心中却颇感稀奇。

    他们一直以为,宫中那“夏侯澹”的假尸是端王自己准备的。然而现在看来,其中似乎还有文章,而且还跟中军有牵扯。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玄英昂首道:“反正老子光明正大,可不怕查。”说着随手卸下配刀,重重摔在黄中郎脚边,冷哼一声进了城门。他那队护卫寸步不离地跟过去,也都干脆地丢了刀剑。

    洛将军却在动身之前偏过头去,对留在城外的心腹比画了一个手势。

    他不明白端王为何会对自己态度大变。他不怀疑端王,却怀疑上了端王手下这批人,猜测他们在搬弄是非。那个手势的意思,便是让心腹见机行事,当战则战。

    远处队伍末尾的辎车里,庾晚音透过车窗的缝隙,望着城门处的动静。

    她吁出一口长气,回头望着夏侯澹。“等阿白的信号吧。”

    从城门到皇宫大殿,一路上全是伏兵。

    以武将的敏锐,几位将领自然很快察觉了这一点。洛将军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林玄英则在行走间默默确认了一下袖中藏着的武器,随时准备开火。

    无论内情如何,既然端王已经起疑,对他们来说就不是好事——直捣黄龙的难度增加了一点。

    城外,队伍里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庾晚音在车中感觉到了,将车帘撩起一角,问:“怎么回事?”

    赶车的暗卫目力极佳。“禁军统领来了,在让人挨个儿搜查三军,从队伍里拉了一些人出去,应该是在……找可疑人物。还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过来了,可能要搜辎车。”

    庾晚音心一沉。端王还是那个端王,不信任何人。

    车里的枪支已经分发完了,只剩下一些备用的火药,还藏在一层粮草底下。不过若有人打定主意来查,终究还是会发现的。

    庾晚音心跳得飞快,索性从车窗探出头去,发现禁军将三军中拉出去的人都赶到了城墙脚下,集中到了一处,似乎想一并审问。

    庾晚音道:“他们肯定是在找我们两个。那他们会按照什么标准拉人呢?”

    暗卫又运足目力看了一会儿。“似乎……都是些身材矮小或者瘦弱之人。”瘦的可能是夏侯澹,矮的可能是庾晚音。

    庾晚音心念一动。带枪的那一千名精锐个个人高马大,反而不在这个范畴里,不会第一时间被查验。

    暗卫猛然加快语速:“娘娘,人来了!”

    “算了,提早动手吧。”夏侯澹举起枪。

    庾晚音缩回脑袋,深吸一口气。“等等,我有个主意。”

    夏侯澹问:“什么?”

    庾晚音匆匆交代两句,夏侯澹只来得及摇头,来人就已经到了他们车前,扬声道:“掀开看看。”

    暗卫掀起车帘,庾晚音看了夏侯澹一眼,当先走了下去。

    来人上下一瞧她的身高,毫不犹豫道:“拉走。”

    庾晚音低头被拉走了。

    夏侯澹:“……”

    来人又盯着跟下来的夏侯澹。

    庾晚音昨夜将他打扮成了一个虬髯大汉,为了搭配那一脸胡子,还往他的衣物里塞了些碎布,撑出一身横肉的模样。

    来人打量了半晌,用下巴指了指辎车。“里面是什么?”

    这人没认出夏侯澹,夏侯澹却认出了他。是个禁军小头目,邶山脚下临阵倒戈投奔了端王。他身边还站了两个虎视眈眈的跟班。

    夏侯澹眨眨眼。“亮槽(粮草)嘛。”

    小头目:“……”

    小头目愣是没听懂他这土到掉渣的口音。“什么?”

    “亮槽嘛。”夏侯澹回身搬下来一箱粮草,打开给他看,“亮槽。”

    “行了行了。”小头目不耐烦道,“你,把货物全搬下来摊开。”

    夏侯澹慢吞吞地上车搬箱子,顺带递给暗卫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庾晚音被押到城墙脚下,果不其然在那群被挑拣出来的“可疑人士”中瞧见了哑女。

    前几日夏侯澹出现之后,为了严格保密,庾晚音没再让哑女贴身服侍。哑女不愿离开,就换了男装跟在军中蹭吃蹭喝。没想到今日却吃了身材矮小的亏,莫名其妙就被拉了出来,正惊疑不定地缩在人群中。

    此时整个人群都在骚动,胆大的直接嚷嚷出声,问禁军凭什么抓自己。这些边军向来瞧不起没骨头的禁军,此时又一上来就受了冷遇,不满已经达到了极点。

    禁军温统领踱了过来。“少废话,一个一个搜身!”

    庾晚音趁乱不动声色地靠近哑女,低声道:“是我。”

    哑女听出她的声音,猛地转头。

    “听我说,”庾晚音悄悄拉住她的手,将一物塞到她手心,“你会偷,应该也会反其道而行之吧?”

    哑女:“?”

    庾晚音用眼神点了点站在她们前面的一名汉子。他身上穿的是中军的布甲。

    夏侯澹搬了几趟,再钻入车厢后忽然没了动静。

    小头目等得不耐烦。“怎么不出来了?”

    夏侯澹道:“好肿(重)。”

    “什么?”小头目探头进去,见夏侯澹拿屁股对着他,不知在捣鼓什么。

    夏侯澹道:“忒肿了,搬不动。”

    “不要玩什么花招,赶紧出来!”小头目拔出剑来往车厢里挤,“我告诉你,外头还有我的人——”

    尾音戛然而止。

    夏侯澹转过身来,手中枪口正对着他。

    小头目险些当场尿裤子。“陛……陛……陛……”

    “闭嘴。”夏侯澹偏了偏头,“看来你认得这是什么。那你应该也知晓它的威力吧?”

    小头目颤抖着点点头,目光绝望地瞟向车帘。

    “你呼救一声,朕就亲手送你归西,很隆重。”夏侯澹心平气和道。

    小头目顿时摇头如拨浪鼓。“陛下尽……尽管吩咐,属下一定照办。”

    片刻后,车厢里传出小头目的嚷嚷声:“这箱子确实太沉了,你们两个上来搭把手!”

    被他留在外面的两个跟班依言钻进了车厢。

    又过片刻,夏侯澹和暗卫带着三套禁军的衣服走下车,交给了三名右军精英,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与此同时,城墙脚下传出一声惊叫:“找到了!”

    只见禁军将一名中军汉子牢牢摁在地上,其中一人高举起一个形状古怪的东西,俨然与夏侯澹在邶山下亮出的武器一模一样。“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知道这玩意儿厉害的禁军吓得纷纷后退几步。温统领接过枪看了看,颤声道:“去……去报给端王。”说着拿剑指着地上那人,一步步靠过去,示意手下去撕他的脸皮。

    那中军汉子恼怒道:“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那是何物!你们这是栽赃!”

    禁军在他脸上撕了半天,没撕出什么名堂,发现这人不是夏侯澹,便要将他押走审问。

    中军队伍一片哗然,洛将军留下的心腹越众而出。“温统领且慢。这是什么意思?”

    温统领握紧长剑,冷声道:“我等奉端王之命搜查军中奸细,还望各位协力相助,莫误了大事。”

    那心腹却不吃这一套,又威胁地上前一步。“温统领手上的正是鄙人堂弟,鄙人对他知根知底,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心腹声望颇高,他一动,中军大队也跟着动了,齐齐上前一步,手中刀剑出鞘一寸。

    温统领猛然抬眼,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中军队伍里,三名正在搜查将士的禁军微微抬头。

    其中一人踱步到正在检查的那名将士身后,一只手缩入了袖中。

    温统领心里摸不准中军的立场,将手背在身后打了几个手势,提醒众人警戒,面上呵呵笑了两声,正要说两句好话稳住对方。

    一声炸响。

    温统领的脑门儿上多了一个血窟窿,他原地摇晃一下,倒了。

    空气凝滞了两秒。

    左右禁军当场吓疯,四散奔逃。

    有人嘶声喊道:“是中军!是中军射来的!”

    城墙上瞬息间冒出无数伏兵,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大军。

    中军队伍立时也乱了。那心腹骇然退入队伍中,前排将士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下意识地竖起护盾,调整队形,进入了备战状态。后排众人则慌张四顾,却找不出那声炸响的来源——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心腹暴喝一声:“我中军对端王忠心耿耿,尔等宵小怎敢设计陷害!”

    禁军吓破了胆。

    温统领已亡,那副统领站在城墙上双腿打战。

    中军足足五万将士造反,手中还有那离谱的武器,他们有多少人可抵抗?这都城能守几天?端王那里要如何交代?

    副统领道:“放箭……放箭!让左右两军快快策应!”

    中军则道:“后撤!后撤!洛将军还在他们手里!”

    左军:“?”

    右军几名头领早有准备,一声令下,积极地率军从侧翼攻向了中军。

    林玄英等人在宫门外又被拦了下来。

    一群内侍赔着笑上前道:“万望几位将军见谅,而今入宫还得搜一遍身。”

    林玄英心知端王在害怕什么,暗暗冷笑了一声。另外两名将军却勃然大怒,洛将军咆哮出声:“你让端王出来,让他对着我说!”

    内侍笑容不变。“殿下让奴婢带一句话,说是若没有搜出什么,他会亲自对几位将军赔礼谢罪。”

    洛将军在发火与不发火之间游移了几秒。

    林玄英适时开口,火上浇油道:“端王到现在都不露面,是不是被你们控制了?”

    内侍却像是早有防备,眯了眯眼。“几位将军大人有大量,莫要为难奴婢。”说着挥了挥手,一群侍卫从暗处现身,将一行人团团包围。

    边军当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一见将军被为难,赤手空拳也摆开了肉搏的架势。

    双方正在僵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呼:“报——中军反了!”

    从刚才变故开始,城墙脚下那群“可疑人士”就已经散开了,趁着禁军防卫松懈,都朝着各自原本的队伍逃去。

    一片混乱中,庾晚音紧紧拽着哑女的手,将她拉回右军的盾牌后头。城墙上禁军的箭矢全冲着中军飞去,倒给了他们喘息的余地。

    事实上,这正是她这个临时计划的最终目的。

    趁着禁军与中军内耗,右军中持枪的那一批精英已经悄然接近了城墙,借着队形调整,将枪口对准了墙上——而禁军还一无所觉。

    “娘娘。”一个眼熟的巨人迎了过来,靠身形猜出了她是谁,护着她们朝队伍后方退去。

    庾晚音问:“陛下呢?”

    “这儿。”夏侯澹铁青着脸挤过来,朝她伸出手,“别再乱跑了。”

    庾晚音笑着握住他的手。

    夏侯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转向巨人点了点头。

    巨人举起枪来,一声暴喝:“杀!”

    此时的宫门外,洛将军的人正与端王派来的侍卫殊死搏斗。

    他们也不是没留后手,或许是进城之前就起了疑心,一行人都贴身藏了暗器。加之武艺高强,一时间竟与端王的人打得有来有往,愣是逼出了四周不少伏兵。

    不过毕竟人数太少,终于一个个倒下,只剩洛将军还在苦苦支撑。

    林玄英躲在一旁冷眼旁观到此处,看清了所有伏兵所在,又判断了一下双方战力,终于动了。

    他抬手一枪崩了那内侍,道:“动手!”

    对当日在场的所有人而言,这都是永生难忘的一天,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到死都说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非要用语言描述,大概也只有“天罚”二字可言。

    前一秒,中军还在遭受三面夹击。城墙上的禁军飞箭如蝗,右军积极参与围攻,不明所以的左军听见禁军的嚷嚷声,只得后知后觉地跟上。

    但围攻的三方各自为战,互不相应,谁也使唤不动谁。而中军毕竟是百战之师,乍遇突袭慌乱了一阵,随即便布成阵势果断应战。他们的人数有压倒性优势,两翼铁骑又配合默契,横冲直撞一阵,竟真的冲乱了左右两军的队伍,又从辎重里搬来了飞梯朝城墙架去,大有一不做,二不休之势。

    禁军被这腾腾煞气吓慌了,一波波箭矢不要命地朝中军射去,要阻住他们攻城。

    直到右军的队伍里传出那一声“杀”之前,战况还在胶着——

    下一秒,天翻地覆。

    那究竟是什么声音?不是沙场上空回荡了千年的金鼓声,却像是无数道炸雷,裹挟着九霄之上的怒意,朝着城墙与中军同时劈去。

    城外将士骇然抬眼,只见那雷声过处,腾起一片飞溅的血雾。

    没有已知的武器能造成那样恐怖的破坏。

    第一排禁军连带着副统领,在几息之间祭了天。

    中军几名领头的副将,骁勇一生,直到栽下马去成了鬼,也没明白击中自己的是什么。

    余人尚在惊恐中呆若木鸡,那天罚却毫无止歇之意,又朝他们轰来。

    没有已知的防御能与之抗衡。

    那些为挡住刀枪剑戟而设计的盾牌与盔甲,似乎突然成了卤水豆腐。天雷肆意地狂轰滥炸,粉碎了兵马的血肉,也将众人的战意践踏成了齑粉。

    终于,有人颤声喊道:“右军……是右军!”

    他们百般戒备的“可疑人士”露出了真面目——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一支军队。

    能被洛将军带到都城来的中军将士都是精锐,多年征伐,所向披靡,百折不挠,但此刻,最前排的甲兵溃退了。

    他们面对的不是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是幽都门开,十殿阎罗座驾亲临。

    这一退,便一发不可收拾,完整的阵形瞬间崩成了一盘散沙。众人争先恐后地向后奔逃,而后排却还有不明情况的兵马在向前拥挤,人群撞在一处跌倒叠压,犹如失控的蚁群。

    中军都成了这样,更遑论禁军。

    城墙上的攻势再也不成气候,吓破了胆的兵卒只想缩回墙后逃命。

    倒也有不怕死的禁军,仗着地形优势,还想朝下射箭;也有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左军,隔着中军没看清右军的武器,此时倒无畏地杀将过来。

    然而,潮水一般顶上的人群,很快也如潮水一般被拍散了。

    右军准备了多时,弹药充足,仿佛无穷无尽。林玄英留下的几名心腹巨人指挥有度,从拔枪开始就再未折过一兵一将。

    巨人看准时机,大手一挥。“架飞梯!”

    城中,林玄英一枪一个,三枪便崩了那内侍与两名将军,干脆利落地收割了几方人马的头领,又朝余人杀去。

    他带进来的小队都是绝世高手,行动间更是迅速,对上端王的伏兵,几乎弹无虚发。

    宫中虽然还有人手源源不断地奔出来,但明显士气不足,甚至没勇气踏进射程,只敢远远地打转,时不时飞一些箭矢暗器过来。

    林玄英寻了掩体避着,看出他们想耗尽己方的弹药,嗤笑一声。“想得倒美。”

    他听着远方城门处的闷雷声,悠然道:“你猜他们还有多久能破城?”

    这一天,城内城外都经历了一场科技的洗礼。

    事实上,右军在第一波无差别轰杀之后,便开始一心一意地攻城,反而不再对左、中两军开火。然而左、中两军缓过一口气来之后,却仍是踌躇不前。

    城门轰然告破。

    右军开始摧枯拉朽般清理城内的禁军。

    中军队伍里,有人耻于当逃兵,挣扎着朝右军举起长戟,脚下几番发力,竟是重若千钧,迟迟迈不出一步。

    “当啷”一声,长戟脱手坠地。

    那小卒恍若未觉,喃喃道:“这莫非是天要亡我?”

    便在此时,城门楼上挂下了一面旗帜。玄黑的底色,以金线绣出蛟龙图案,九条织带在猎猎寒风中飘拂。

    龙旂九旒,天子之旌。

    夏侯澹携着庾晚音的手登上了城墙。他们脸上的伪装已经尽数卸去,站在高处静静俯视着城下叛军。

    巨人在旁边声若洪钟,传出老远:“吾皇在此,还不来降!”

    叛军麻了。

    今日之前,这些将士顶多猜到自己要来替端王干活,对付残存的拥皇党。没人告知过,他们在对付皇帝。

    对付皇帝,那是什么罪?

    左军还剩一个副将军未死,此时也在绝望中走向了疯狂,嘶声喝道:“吾皇已崩,这一定是右军找人冒充的!右军……右军才是叛贼啊!”

    巨人转头看了看夏侯澹。这种时候,就该由皇帝本尊出面来彰显天威了。

    夏侯澹点点头,酝酿了一下。

    夏侯澹道:“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1]”

    右军听见好骂,杀声震天。

    庾晚音:“……”

    夏侯澹似乎感觉到她在瞳孔地震,小声笑了一下道:“这句台词我已经憋十年了。”

    巨人:“?”

    夏侯澹又提声道:“贼子夏侯泊矫诏,召外兵至京师,谋杀帝后,罪大恶极,而今事已彰露,人共诛之!”

    他这通身的煞气,委实不是哪门子冒牌货能学出来的。

    那副统领心里其实非常清楚这一点,双腿一软,当先跪了下去,面如死灰道:“微臣……万死!”

    夏侯澹掐着时间停顿了一下,才把话说完:“但皇后开恩,念在尔等胁从不明真相,今日倒戈来降者不杀。”

    叛军降了。

    右军气势如虹杀进城中,与林玄英里应外合解决了顽抗的禁军,又火速奔着皇宫去了。

    城中百姓缩在家中,只听到窗外大军地动山摇地踏了过去,还在瑟瑟发抖,不知这回又要躲几天,殊不知这天已经变完了。

    夏侯澹坐镇城外,片刻后林玄英的心腹来报:“端王躲在寝宫里不出来,还将太子和国丈府中老小扣作了人质,林将军不敢强闯,让属下来请示陛下……”他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实转述道,“请示陛下,‘能不能抄那条近道’。”

    夏侯澹:“……”

    夏侯澹道:“抄吧。”

    林玄英熟门熟路地带人绕去冷宫,撬开门锁,掀起一堆掩人耳目的遮盖物,爬进了那条地道的入口。

    他们从地道另一头爬出来的时候,寝宫里正在上演一出闹剧。

    有个太监见外头情势急转直下,苦劝端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作势要推着他的轮椅带他出逃,却在瞬间掏出匕首,想杀了端王做投名状,以期保住自己的小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侯泊再狼狈,好歹还有几个死士躲在暗处保护。死士跳出来擒住了那太监,而夏侯泊暴怒之下,活活拧断了那太监的脖子。

    夏侯泊此时已经在精神失常边缘,自己操纵着轮椅移动到那群人质跟前,伸手点了个女人,对死士道:“杀了她,把头割下来丢出去,给夏侯澹看。”

    林玄英便在这时带人从床底下跳出来,快准狠地射杀了所有死士。

    夏侯泊转头望着他们,似乎是笑了一下,眼中闪着冷然的快意,对林玄英举起手中一物——正是被庾晚音嫁祸给中军、又被禁军查收后送进来的那把枪。

    林玄英瞳孔骤缩,闪身朝一旁躲去——

    夏侯泊却倒转枪口对准自己,摸索着扣动扳机——

    无事发生。

    庾晚音早在辎车里计划时,就卸掉了这支枪里的弹药。

    林玄英的人随即扑上去制住端王,绑了他的四肢,又拿布团塞进他嘴里,防止他咬舌。

    林玄英心跳尚未平复,拍着胸口走回他面前,报以一个恶意的微笑。“端王殿下竟想寻死?陛下若是得知了,该多——伤心啊。”

    当下林玄英带着人清剿城中的端王余党。

    由于担心端王狡诈,留了死士作为后手,夏侯澹和庾晚音暂时没有入城,而是继续留在城墙上,对城外的大军发表动人演说。

    收缴叛军所有武器后,庾晚音指挥着人手救治伤员,夏侯澹则临时点了几个积极投诚的小头目,让他们帮着维持秩序。

    残局收拾到一半,林玄英亲自出来了,面色有些难看,示意夏侯澹借一步说话。

    “我们找到了端王拿来冒充你的那具尸体。”城墙内侧,林玄英将夏侯澹带到一口棺椁前,又示意手下推开棺盖,露出了里面的尸身。

    夏侯澹走过去,垂眸看着这个面色青白、死不瞑目、以假乱真的自己。

    太像了。

    像到即使是最熟悉他的人,也很难看出端倪的地步。

    能模仿到这种程度,不仅需要高超的技艺,还需要对他非常非常了解……

    庾晚音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夏侯澹如同突然凝固了一般,站在棺椁边一动不动。

    林玄英语声低沉:“我原想着把尸体抬出去,当众揭开伪装给大家看看,免得日后再起什么真真假假的流言。但我见那层面具已经被人揭过了,就先看了一眼……”

    他摸到那尸体脸上一层薄薄的面具,将之轻轻揭开一角。

    北舟静静躺在他们面前。

    庾晚音脚软了一下,踉跄着站住了。

    夏侯澹则仍旧低着头,许久都没任何反应。

    林玄英想起与这便宜师兄相处的那些时日,再见到北舟这般死状,心脏也是一阵揪紧。但他刀口舔血这么多年,见惯了各种尸体的惨状,深吸几口气也就镇定了下来。“我让人去查,找来了一个太医院的,说是知道些内情,陛下可要见见?”

    萧添采被带了过来。

    他局促不安地行了礼,抬头瞧见庾晚音时,又偷偷对她点头致意。庾晚音愣了一下,想起他还不知道谢永儿的死讯,心头仿佛又被插了一刀,用尽全力才维持住表情。

    萧添采道:“启禀陛下,此人……北嬷嬷……北……北先生?”他自己被称呼绊住了,小心翼翼地觑着夏侯澹的脸色。

    夏侯澹道:“讲。”

    萧添采只得自己选了个称呼。“北先生是被中军送进宫中给端王的。他当时扮作陛下的样子,不仅仅是外貌,连言行举止都学得惟妙惟肖,宫中没有任何人看出端倪,端王也并未起疑。

    “端王当时应该是想要软禁陛下,所以找了太医给陛下……给北先生治伤。我作为弟子,也跟着去打下手。北先生伤得很重,气息奄奄,脉象微弱,已是不太好了。但意识还清醒,与人对话时,完全就是陛下的样子。师父给他把脉时虽觉得脉象和陛下有些出入,但并不十分确定,又因为畏惧端王,并未立即说出口。

    “回到太医院后,师父左思右想,才告诉我脉象一事。我对端王……很是仇恨,便劝师父瞒下此事,任由端王继续被蒙在鼓里。

    “直到几日之后,北先生伤情恶化,吐血昏迷了过去,宫女为他擦拭血迹时,无意中发现了他脸上的伪装。我当时送药过去,恰好撞见宫人慌慌张张奔去禀告端王。我心知不妙,就用迷药迷晕了门口侍卫,溜进去用针刺了北先生的大穴,将他弄醒过来,告诉他端王要发现了。

    “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陛下身边的北嬷嬷。

    “他也认出了我来,面上不显惊慌,只问我端王有没有抓到真的陛下。我说没有。他又让我一定要治好陛下的毒症,我说……我自当尽力。他笑着称谢,又说自己这几日来一直在找机会杀了端王,无奈端王始终不露破绽,他又伤重无力。眼下只剩最后一次机会,想叫我帮忙。”

    萧添采说到此处,似是想到了当时的画面,语声多了一丝哽咽。

    “我知道他要拼死一搏了,便又给他行了一遍针,逼出了他身上仅存的内力。他让我躲远些别叫人发现,又躺回去装昏,等着端王过来。

    “再后来,我躲得太远,只瞧见端王是带了一群手下一道进去的,没过一会儿,其中一个手下的尸体就被抬出来了。所以我猜测,是端王狡诈,自己不敢上前,却命手下去查探北先生的情况。北先生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带走一个喽啰……”

    夏侯澹似乎打定主意要站成一具石像,站到天荒地老。

    庾晚音等了片刻,轻声让林玄英带走了萧添采。她自己走到夏侯澹身边,拉住他的手。彼此都冷得像冰。

    夏侯澹道:“我明明已经告诉了他,我不是他的故人之子。”

    庾晚音问:“……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分别前。”

    庾晚音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北叔生命中的寄托太少了。也许在他心里,你已经是他的孩子了。所以……他是心甘情愿的。”

    不知过去多久,林玄英又回来了,见他俩还站在棺椁边,摇了摇头,径自上前运力推上了棺盖。“别看了。算算日子,我师父这段时间也该出关了,我去给他送封信。他跟北师兄是至交好友,这棺椁在何处下葬,得听听他的主意。”

    他拍了拍夏侯澹。“我师父很厉害,算准了很多事,或许他对你身上的毒也有良策。行了,别站着了,要不我给你找个没人的地儿,痛快哭一场?”

    夏侯澹转了个身,眼眶却是干燥的。“看好夏侯泊,可千万别让他死了。我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款待他。”

    夏侯泊被关进了天牢最深处的一间暗室,享受了由皇家暗卫亲自看守的奢侈待遇。

    这些暗卫在原作中也跟随夏侯澹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被端王赶尽杀绝。这一次,乾坤扭转,他们倒是得以幸存。然而他们每个人都是北舟亲自训练出来的,见到夏侯泊,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暗室既无窗户,也不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更无从判断时间的流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夏侯泊的轮椅早就被收走了,双手也被缚住,只能躺在潮湿的草垛上。或许是因为高烧,他已经逐渐感觉不到双腿的剧痛了。

    除去排泄物的臭味儿,他还能闻到某种挥之不去的腐烂味儿——自己的躯体正从内部开始腐败。

    他汗出如浆,奄奄一息,在黑暗中徒然地瞪大双眼。冥冥中他总有一种错乱感,仿佛自己这一生不该是这个走向、这个结局。

    不知何时,他坠入了幻梦之中。

    那是一个逼真的梦。梦里他头角峥嵘,算无遗策地弄死了太后与皇帝。旱灾来时,举国饿殍无数,民不聊生;燕国乘虚而入,烧杀掳掠。但他,文治武功的摄政王,一举打退来敌,又凭着至高声望,带领大夏百姓熬过艰难岁月,最终由太子禅让皇位,成了一代明主。

    他踌躇满志地睥睨天下,身边似乎还站着一道纤细的倩影。他以为那是庾晚音,然而转头过去时,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正自疑惑,一盆冰水兜头而下,他摔回了牢笼地面。

    夏侯泊眯着眼睛转头望去。

    庾晚音手执烛台,静静站在铁栏外。绯红的烛光自下而上映在她姣好的脸上,莫名透出一丝阴森。

    沉默几秒,夏侯泊嘶哑道:“我梦见你预言过的画面了。我站在万山之巅,八方来拜。”

    庾晚音近乎怜悯地望着他。

    夏侯泊立即被这眼神激怒了,完好的半面上却只露出哀愁。“晚音,到最后了,你说一句实话,你的‘天眼’是真的存在,还是一个幌子?”

    庾晚音笑了。“当然是真的。你刚才梦见的正是你原本的结局,很美好吧?早说你在做这个梦嘛,我这盆水可以晚点再浇的。”

    夏侯泊:“?”

    庾晚音道:“打断你的美梦了真不好意思,不如我来补充一些细节吧。”

    她贴心地描述起来,他是如何旗开得胜,麾下的中军将士如何与他并肩作战,君臣相得……

    夏侯泊勉强维持的平静终于绷不住了。“不用说了。成王败寇,我以一介凡夫之身与尔等抗衡,到最后落败了也无话可说。只是你们凭着天眼,暗中使奸计策反三军,实非君子所为。”

    庾晚音听见夏侯泊居然要定义君子行径,差点乐了。“忘记告诉你了,中军并没有背叛你。中军千辛万苦为你抓来陛下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那个陛下是假的。”

    她已经和夏侯澹复盘过了,当时北舟带他逃出邶山后,因为重伤独自离队,选择的正是北方——那是中军赶来的方向。

    如今站在北舟的视角,不难分析出他当时的计划。假扮夏侯澹,是为了替他分散火力;故意被抓捕送入宫中,是为了刺杀端王;而选择中军,是为了挑拨离间。他是中军抓来的,即使失败暴露,至少也能在端王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而他所料不差,这颗种子果然汲取了端王心中的凉薄残忍,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最后结出了恶业之果。

    北舟什么都明白。

    但他做出这计划的时候,才刚刚得知夏侯澹的真实身份。那一刻他心中转过了什么念头,他们却永远不会知晓了。

    正如她永远无从得知,谢永儿走出马车去为她拖住木云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走向死亡。

    庾晚音心中越痛,面上就笑得越开心。“你知道吗,洛将军直到咽气,都以为你是被禁军挟持了,而他在解救你。啧,中军将士若是在天有灵,得知你仅凭一点似是而非的怀疑,就恩将仇报,鸟尽弓藏……会做何反应?”

    “我没有——”夏侯泊的五官扭曲起来,“那是你们从中作梗!”

    庾晚音充耳不闻。“实话说,到了那一步,无论中军如何,胜负都已成定局了。即使陛下与我双双身死,右军也会赶来送你一场烟花。”

    夏侯泊想到他们手中那逆天的鬼东西,越发嫉恨得眼前发黑。

    上苍怎能如此偏心,让他一生如蝼蚁般挣扎,却给夏侯澹如此厚爱?

    庾晚音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其实,你曾经有过一次翻盘的机会。老天爷为你送来过一个人,一个可能打败我们的人。而她对你情根深种,准备好了与你并立世间,琴瑟和鸣。”

    夏侯泊的眼前蓦地闪现出梦里那道面目模糊的身影。有一个活泼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永儿会陪殿下走到最高处……”

    “住口。”他嘶声道。

    他要的是最好的,最好的——

    所以,他甚至记不清她的长相了。

    庾晚音漠然地望着他。“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你就亲手葬送了自己唯一的胜算。”

    夏侯泊突然爆发。“住口!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庾晚音唇边浮现出一抹讽刺的冷笑。

    夏侯泊深吸一口气。“我已一败涂地,还请娘娘自持,赐我一个痛快。”

    “痛快?”庾晚音摇了摇头,“我可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她转头示意暗卫打开牢门,点起灯火。

    一群宫人与太医苦着脸走进了铁栏,捏着鼻子开始冲洗地面,为他擦身消毒。

    庾晚音道:“你这两条腿是不能要了,趁早锯了,说不定反而能救你一命。”

    庾晚音回忆着脑中那点现代医学知识,又对太医交代了几句消毒和止血事项,然后让宫人往夏侯泊嘴里塞了团布。“端王殿下,千万别死哦。只要活着,就还有翻身的希望,不是吗?”

    她恶意地微笑了一下,转身朝外走去,穿过天牢长长的甬道时,身后传来了被布团闷住的尖锐哀号。

    这个截肢手术的结果传到御前时,夏侯澹正在与李云锡等人开会。

    这几人见了他自然是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夏侯澹强行拦住了李云锡的过激举动,正对他们交代着要事,太医过来了,战战兢兢道:“端……夏侯泊撑下来了,但还需退烧醒转,才算是性命无虞。”

    夏侯澹扬起眉。“撑下来了?他还真是百折不摧啊。”

    这句话说得仿佛在真心实意地夸奖他,甚至还透出一丝由衷的喜悦。老太医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开始反思自己救活夏侯泊究竟是对是错。

    接着便听夏侯澹吩咐道:“截下来的那两条腿,扔进锅里炖烂了,等他醒后端去他面前。除此之外,三日内别给他吃食。”

    太医告退时连路都走不直了。

    李云锡的脸色也白了,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拿为君之道谏言一番。然而对上夏侯澹的眼神时,却被一股无由的恐惧攫住,那已经张开的嘴唇硬是闭了回去。

    那一瞬间,他感觉眼前的皇帝……是真的要疯了。

    注释:

    [1]一条断脊之犬……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出自电视剧《三国演义》中的经典台词,后成为网络流行语。

本站推荐:首长红人默读国民老公带回家惹火999次:乔爷,坏![综]金木重生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一号红人豪婿斗罗大陆续集之史莱克七怪成神之路蓝峰狂龙

成何体统:全2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九幽中文网只为原作者七英俊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七英俊并收藏成何体统:全2册最新章节